狄小言眼神裏的喜悅隨著張瀟晗的言語在增加，可忽然就停留了，從喜悅中誕生出來的是異樣的光輝，她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張瀟晗先前的兩句，只聽到最後一句。

“毒符？毒符？我怎麽沒有想到呢？”

她喃喃自語了兩聲，忽然跳起來：“啊，我可以把蛟龍毒囊裏的毒素加到血液中去，只是毒液加到血液裏，靈力就不穩定了，就是蛟龍皮膚煉制的符紙也會被毒液侵蝕，還要先提升符紙的品質。”

她似乎完全忘記了張瀟晗就坐在她的身旁，喃喃自語著，忽然就蹙眉坐下來，眼神有些發怔，一動不動。

張瀟晗望著狄小言，眼神裏的笑意一點點淡去，她安靜地坐著，不發出一點聲音，渾身的靈力全都收斂著，生怕驚擾到狄小言。

頭一次她看到小言專註安靜地思考，安靜下來的狄小言更像是一個大制符師，她眉頭蹙起，神態卻全不像小女孩一般，這一刻，她的面頰帶出的是與她年齡極不相稱的智慧。

張瀟晗忽然有些失笑，狄小言有四五百歲了吧，單純地論年齡，比她還要大，可是看著狄小言，她總有一種看著妹妹的感覺，大概是她的經歷吧，不論在這個修仙世界多久了，她的某一部分心態都還保留在前世上。

看其他修士，她一向會正確地用修仙界的時間看，四五百歲，在修仙界還是年輕人，可是看她自己，總會不自覺用前世的時間觀念，總是感覺她的時間不夠用。她已經老了。

她多年輕啊，她甚至被預測到至少會有四萬年的壽元，呵呵，四萬年，那麽漫長。

“我想明白了！”狄小言忽然低呼一聲：“毒液可以煉制靈丹，自然可以加持在靈符上，用毒囊煉制的符箓就不會怕毒液的侵蝕了。只是毒囊怎麽能夠用呢？”

“姐姐。我不能陪你了，我要去制符！”小言站起來，不待張瀟晗回答。擡腳就向門口跑去，跑了兩步又停下來：“姐姐，你說的養顏丹，突破進階的靈丹我全要。還有毒丹，記著啊。你都答應我了。”

好像這兩句話也耽擱了她很多時間一樣，說完不待張瀟晗言語，轉身就跑掉了。

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制符師啊，張瀟晗在心底感概一句。瞧著狄小言就這麽跑掉了，有些好笑。

小言跑掉了，她一個人坐在這裏也是無聊。在狄府之內也不好隨意走動，站起來。正打算就離開這裏，遇到雜役就順便讓他們通知狄傑一聲，門外忽然傳來陌生的腳步聲。

不是狄傑狄昕，也不是通常的雜役，這個腳步聲很輕盈，就像是一個女子，她在接近會客室，卻也不掩飾她的到來，這樣的聲音仿佛是更像在通知會客室內的人一樣，有人來了。

張瀟晗平靜地望著會客室大門，門前忽然一亮，一位衣衫亮麗的女修站在那裏。

這是一位很是端莊優雅的女修，她的面龐和狄小言有依稀相似之處，只是更加成熟，她在門口站了一瞬，不是為了適應房間內的光線，而是為了讓房間內的人能先看到她，她不會過分驚擾誰一樣。

她的面容掛著和善的笑容，眼神裏也全是安適，略帶探究與好奇的視線落在張瀟晗的臉上，和張瀟晗雙目對視上，張瀟晗竟然很難把視線從她的眼神中挪開，落在她的服飾裝扮上。

這樣的女修，不論站在什麽地方，第一眼讓人註意到的永遠都會是她端莊的面容，而忘記了她更為得體的打扮。

張瀟晗不知道，她的形象落在這位女修的眼裏，是同樣的驚詫，一個不做任何修飾的女修所展現的光彩，竟然絲毫不遜於他人。

“這位就是張瀟晗張老板吧，真是聞名不如見面，難怪我家小言對張老板一見如故。”女修的聲音就如她的人一樣，語調安適。

張瀟晗笑著拱手道：“這位是狄夫人吧。”

狄夫人嫣然一笑，緩緩向張瀟晗走來：“妾身安然，是狄傑的道侶，小言的母親。”說著做了個請坐的手勢。

張瀟晗坐回到座位上，狄夫人坐在了主位上，馬上就有侍女進來奉茶，靈茶自然是上品。

張瀟晗在狄家內也住過兩年靜室，和狄傑狄昕都有過交談，不知道是他們粗心，還是交談的地點不在會客室內，張瀟晗還頭一次有這種靈茶的待遇。

不對，她今天一進門可就是到了會客室的，狄傑也沒有說招呼侍女上茶，而是直接就將小言招來的了。

“妾身時常聽到夫婿提起張老板，張老板是女中豪傑，人中龍鳳，妾身的夫婿每一次提到張老板都讚不絕口。”安然的臉上浮現出真誠的笑容。

張瀟晗很不習慣這樣的說話方式。

他們修士之間說話一向都是直來直往的，她都忘記了什麽是寒暄客套，狄夫人的話雖然溫雅，全是恭維，聽在張瀟晗的耳朵裏渾身就像是爬滿了毛毛蟲一樣不自在。

“狄夫人客氣了，嗯，狄道友也是謬讚了。”張瀟晗客套了一句，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。

“我家小言每次提到張老板，也全是崇拜，在小言的心裏，張老板是她最敬佩的人呢，甚至超過了她對她父親，叔父的敬佩。”

張瀟晗笑笑：“小言天真可愛，我只是和她談得來。”

“是啊，小言這孩子一向就是直爽，心底單純善良，很少離開天霜城，以為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樣善良，妾身和夫婿也喜歡她的單純可愛，就連她的哥哥們也不願意讓她看到外面的人心險惡，我們一直希望小言能永遠單純下去，永遠這麽快活。”

提起小言，狄夫人的眼睛裏顯出母愛的慈祥來，她的笑容也更加溫和起來。

張瀟晗的笑容微微凝滯，是她多心了嗎？這位狄夫人是專門來提醒她不要毀了狄小言的單純天真嗎？

“張老板是不是覺得妾身和夫婿太過寵愛小言了？”狄夫人溫婉地微笑著，註視著張瀟晗。

“小言是狄道友與夫人的掌上明珠，寵愛也是應該。”張瀟晗虛假地客套一句，雖然心裏對這種寵愛很不以為然。

但這是人家的家事，她是一個外人，無權幹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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